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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藏手记
发布日期: 2021-4-21    作者:     来源: 北京市康达(西安)律师事务所
  编者按:根据司法部、全国律协、中国法律援助基金会《关于做好2020年“援藏律师服务团”活动组织实施工作的通知》精神,陕西省律师协会选拔张璐、任莉娜、李晖3名律师赴西藏阿里地区开展法律援助工作。援藏服务为期一年,主要包括法律援助、法治宣传、法律咨询等,让驻地群众享受到优质高效的法律服务,共享法治阳光。我们节选了任莉娜律师的援藏手记与广大律师分享,希望能够鼓励和引导更多律师投身公益事业和祖国边疆建设。
 
  援藏手记
 
  北京市康达(西安)律师事务所  任莉娜
 
  在阿里的首次法治扶贫宣传
 
  2020年10月17日是第七个国家扶贫日。当天上午,阿里地委、行署在象雄文化广场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法治扶贫系列普法宣传活动。作为陕西派驻阿里的援助律师,我应邀与阿里地区司法处普法与依法治理科的同志一道,通过提供法律咨询、宣讲民法典、赠送法律书籍等方式为当地群众送去法律服务。
 
 
  任莉娜律师(左二)为当地群众发放法治宣传资料
 
  刚把宣传咨询点布置好,藏族群众就纷纷涌到咨询点前,领取宪法、民法典、法律援助知识手册等法律书籍和法治宣传用品,咨询生产生活中遇到的各类法律问题。据统计,此次活动,我们发放各类宣传资料1100余份,接受法律咨询20余人次。
 
  这是我首次参加阿里地区法治扶贫宣传活动,内心非常兴奋和激动。脱贫攻坚离不开法治护航,希望我能利用自己所学的法律专业知识,做好法律援助工作,为维护人民群众尤其是贫困群众合法权益,为阿里地区打赢脱贫攻坚战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放过每一次普法机会
 
  2020年12月1日,为期一周的阿里地区第六届农畜产品交易会暨扶贫产业产品交易会在狮泉河镇拉开帷幕。作为一名援藏律师,必然不能错过这么重要的普法宣传场合。冒着严寒,我和地区司法处的同事们一起搬运物资,摆放标牌,为需要法律咨询、了解法律法规的群众送上法律服务。
 
  此次农畜产品交易会,阿里地区七个县均有参与,有来自改则县和革吉县的牛羊肉、普兰县的木碗、噶尔县的乳制品、日土县的青稞、札达县的果酒等,交易的物品琳琅满目,来往的人们络绎不绝。趁着普法宣传的机会,我也对地区各个县的农畜产品有了一定的了解和认识,算是涨知识了。临近过年,当地百姓都要买一些牛羊肉、乳制品等带回家,基本上每个人出来的时候手上都拎着一只羊,或者几个人抬着半头牦牛。喜悦的笑容绽放在他们的脸上,也感染着在寒风中普法的我们。
 
  宣传结束后,我和同事正在往车上搬运材料,忽然被一位藏族同胞拉住,询问自己的羊卖出去了但没收到钱怎么办?我又停下来,和他一人一边围着桌子站在街道边,对他提出的问题进行解答,没几分钟就被一大群人围观,交警也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真是让我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就是阿里啊,当我对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环境条件有了客观认识并且全盘接受后,面对生活、工作就能保持积极的心态,懂得随遇而安了。
 
  求知的眼神
 
  2020年12月下旬,阿里地区司法处安排我们三位援藏律师在阿里地区七个县开展普法宣传活动。作为噶尔县的村(居)法律顾问,我首先被安排前往门士乡索多村和康乐新居开展了两场法治讲座。
 
  接到任务后,考虑到以往接待法律咨询时频频被提及的婚姻家庭问题,我选择了民法典“婚姻家庭编”和“继承编”的相应内容准备了课件。说实话,普法宣传的讲座一旦开展的多了,经常会让我产生一种感觉,坐在下面的人好像大多在玩手机,没什么人认真听律师讲课,长此以往,我的心态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积极。因此对于此次讲座,我一开始也只是本着认真完成工作任务的心态做了准备。
 
 
  到了索多村,第一印象是这个边境小康村真的名不虚传,红顶白墙的二层楼房整齐地矗立着,水泥硬化的村广场上摆着崭新的健身设施,温室大棚、便民超市应有尽有,村委会也已为我们安排了干净整洁的讲课场所,蓝天白云映衬下这里的一切都显得越发美丽,让我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起来。坐定之后,我才发现参加这次讲座的人真的不少,听村长说在村里的人都来参加了,有些人来晚了没有座位就直接坐在地上。我被大家的热情感染,连讲课声音都不由得拔高了几个分贝。由于村里的牧民基本都不懂汉语,所以一般是我讲完一个要点之后请村长进行翻译。在村长翻译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坐在地上的一位村民一直紧紧地盯着村长,眼神特别热情,我猜测他可能有这方面的法律问题。果不其然,到了提问环节,他第一个举手,询问我离婚后子女抚养的问题。通过村长的翻译,他最终得到了需要的答案,看起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这次讲座,我从一开始的兴致缺缺到后来的热情高涨,让我发生改变的正是坐在下面的藏族群众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他们虽然受到的教育有限,有些人甚至连自己的藏语名字都不会写,但当他们接触到新鲜的法律知识时,并没有法律与我无关的轻慢之心,反而努力去理解、领会这场法治讲座与现实生活的联系。从此以后,面对每一场法治宣讲,我都会想起这一天他们的眼神,激励我去做到最好。
 
  一次翻山越岭的会见
 
  结束了春节假期的短暂休整,我们又要返回服务地。2021年3月,飞机从拉萨落地阿里昆莎机场,一下舷梯,头疼眼花、心慌气短的高原反应立刻就让我认识到自己已身处海拔四千多米的藏西高原。这熟悉的感觉让我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是的,这就是阿里,我回来了。
 
  休整了一天,我终于坐到了法律援助中心的办公桌前。正当我完成了一件法律咨询准备喝口茶时,领导笑眯眯地递给我两叠案卷,打开一看,两起刑事案件已经安排给我,其中一个开庭时间马上要到了。这下子,茶也顾不上喝了,我赶紧联系办案法官,约好时间之后前往法院阅卷、沟通案情。等晚上看完了卷宗,抬起头准备长舒一口气,突然想起还未会见被告人,只好继续整理会见笔录。为了做好会见前准备,第二天一早,我先赶往疾控中心做核酸检测,交证明、做登记、咽拭子,一气呵成,中心的医生惊讶于我对流程怎么这么熟悉,我心想,如果让你每起刑事案件会见前都做核酸检测,等办完十几起案子,你也跟我一样对流程相当熟悉。
 
  这次会见的被告人关押在日土县看守所,距离我们的法援中心一百多公里,会见一般需要一天的时间。会见之前,因人员、车辆紧张,我们提前与地区司法处协调用车,加之此次会见的三名被告人均是藏族,基本上不会讲汉语,我们还与日土县司法局协调了翻译人员。没想到临出发前,翻译突然因工作原因不能参与会见,局里也无法协调其他人员参与,我们的会见工作似乎陷入了僵局。
 
  前往日土县的路上,因为翻译的缘故,大家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不断地联系日土县检察院、看守所等,希望能够为我们提供翻译。幸好,在多番努力下,日土县检察院最终为我们提供了一名翻译人员,解了燃眉之急。到达看守所,我们递交了核酸检测证明、行程轨迹证明、会见手续后,在翻译顿珠的帮助下顺利完成了会见工作。我很感谢日土县检察院的工作人员,作为公诉人与辩护人,虽然在法庭上我们立场不同,但在这样特殊的时候为我们的工作给予帮助和支持,他们身上不仅具备法律人的专业素养,更有法律人感动人心的温度。
 
  回程时天近傍晚,风带着云把蓝天也遮住了。不同于来时的心情,我们一路上有说有笑,交谈着此次办案的心得,偶尔路过一处漂亮的风景也喊着同伴快拍照,很是舒畅。我靠着窗,默默地告诉自己,或许每一件援助案件都要像今天这样经历一些困难,但作为援助律师,不要抱怨,而要尽己所能,做好法律援助工作。因为爱人者,人恒爱之;助人者,人恒助之。
 
  “挑战死人沟,唯我泉水湖”
 
  阿里地区地域辽阔,辖七个县,总面积达33万平方公里,是陕西省的一个半多。有时我因为工作的缘故从狮泉河镇下到各个县区办案、普法,经常车辆开了上百公里还是杳无人烟。这个时候,路上偶然出现的牌子和标语自然就会引起我的注意,其中最常见到、最振奋人的还是“缺氧不缺精神、艰苦不怕吃苦、海拔高境界更高”这句话。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第七次西藏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它鼓舞着在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的阿里地区坚守的每一个人,也鼓舞着我克服种种困难去做好每一项援助工作。
 
  在阿里工作,我经常听到几种精神,“老西藏精神”“先遣连精神”和“孔繁森精神”,了解了进藏英雄先遣连、孔繁森等先进事迹后,我对他们一直怀着崇高的敬意。自去年援藏以来,虽然需要不断经历、忍受缺氧、失眠、晒伤等大病小痛的影响,但与一开始相比,我们现在的住宿、饮食、出行条件已经改善了许多。可能因为这些缘故,我对于老西藏精神中“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团结、特别能奉献”的理解还是有些肤浅。
 
  2021年3月31日,我在地区公安处参加“阿里地区政法队伍教育整顿先进英模事迹报告会”。这些英模中有来自西藏海拔最高的国道检查站日土县泉水湖一级检查站的公安民警,有牺牲在工作岗位、将生命定格在高原的蔺江平同志,也有长期坚守在革吉县盐湖乡法庭、100%调案率的格曲和措姆法官。讲台上的同志们娓娓道来,坐在下面的我却早已泪水涟涟。
 
  牺牲的蔺江平同志是甘肃秦安人,过了秦安就是武山县,我们同是天水人。他也曾经在泉水湖检查站工作,这里位于日土县东汝乡,是西藏的“北大门”,一片碧蓝的湖水倒映着雪山,故名泉水湖,但当地人又叫它“死人沟”,自然条件之恶劣可见一斑。从新疆到西藏,游客、货车甚至不法分子,在这里工作的公安民警都会遇到,随时有遭遇危险的可能。在这里坚守,意味着会患上肺水肿等等高原疾病,失眠、嘴唇干裂发紫、牙齿脱落是日常工作的标配。尽管如此,无数的公安民警仍然坚守在这个没有夏天、年平均气温只有零下20摄氏度的地方。
 
  阿里,在很多人眼里是既一个神秘又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方,生活、工作在这里,我最多被人问到的是,这里苦不苦呀?体会过高原反应痛苦的我当然不能说这里很舒服,但是总有人比我更辛苦、更勇敢,总有英雄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我们诠释什么是“老西藏精神”“先遣连精神”和“孔繁森精神”。如果要问我这些精神具体是什么,我想泉水湖检查站的标语“挑战死人沟,唯我泉水湖”总可以彰显一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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